豆_烟青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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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短篇】因果

*已经彻底变成咸鱼了……!整点oc文混更吧……

*是国风架空世界观主线里的一个小故事(其他的还没实装or在润色中)


时节由夏入秋,暑热随着几场雨水渐渐消退,逢来医馆难得地清闲起来。文烟竹近日收了一只小巧的铜香炉,得空便拉着雷正心钻进里屋,一面熏着香,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世间之事,有因便有果。”文烟竹挑起一钎晒干的金桂,填进那香炉里,“譬如这桂花是因,它烧出的香烟就是果;我燃这炉子是因,扑得满身桂花味也是果。你瞧你瞧——”

她说完了话,才想起对方不能视。雷正心倒也没恼,向空中一嗅,笑道:“去年的干桂花存到今日,香味仍是不减。”

文烟竹正要顺势夸赞一番院里的桂树,又听雷正心发问:“照这般说,准儿的因果是什么?”

“嗐!把我当算命的啦?”文烟竹佯嗔一句,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前倾了身子、手肘撑着桌面,“这个么,记得你同我说过,雷……”

她“雷”字脱口半个,用余光瞥见屋门被猛地推开,忙刹住了话头。原是雷准在堂屋里翻着文烟竹的那些医书,隐约听见她二人说笑,进来寻雷正心了。

雷准修得实体不到百年,外貌比死时年轻几岁,是个青稚未脱的少年人模样。他无视了文烟竹,径直走到雷正心跟前:“阿姊,你们在说什么?总不带我。”

室内一时寂静——之前谈话的内容,是断然不能告予他知的。文烟竹明白,此间无有“雷准”,只有黑剑“平安”。

雷正心此时机变敏捷,循着声音走到雷准跟前,摸到他的发顶揉了揉:“平安,长高了没有……高出阿姊多少了?”

“阿姊又哄我玩了!”雷准瘪了瘪嘴,却没躲开她的手,“我是剑灵,哪里会长高呢。”

这一打岔,雷准也不再追问她们究竟谈了些什么。雷正心回身坐下,他便自个儿挪了只小方凳、挨着她坐了,忽然伏上她的膝头:“阿姊放心,就算我高出百尺顶了天去,也还认你是主人。”

雷正心含笑应了,任他偎着,细细地理着他的额发。文烟竹看了一会儿,皱起眉头,指着雷准道:“喂,你,给我拿些柜上备好的蝉蜕来。若是没有了,就去外面找。”

雷准从雷正心手底下抬起脑袋瞪她:“你使唤我,我偏不去。”他自认不是文烟竹的剑,平时医馆的杂事也只遣那两头石狮子去办,从来轮不到他。这么一想,便要与这文弱郎中顶一顶嘴。

文烟竹正欲反击,不料雷正心先开了口,声音稍稍沉了下来:“平安。”

她一发话,雷准就不可能不听了。“好……好嘛,就去了!”他咕哝着起身,“阿姊要陈皮泡茶么?”

“好孩子,你只听文大夫的便是。”

雷正心感觉膝头一轻,随后听见一串脚步声越过门槛、绕去了医馆前堂。前世的雷准十六岁时,想来也是这样的个头、这样的性情。她有时会想,曾经那个聪颖懂事的幼弟怎么变成了杀人害命的凶徒?到底只能暗自感叹,因果千丝万缕、将人缠缚,真是一把火也烧不完。

那桂花的烟将要散尽,文烟竹往香炉里添了撮新的,眯着眼睛用钎子拨弄着干花,把还没烧着的翻到香灰上面,甜丝丝的香气才再度浓郁了起来。她隔着薄烟看了雷正心一眼,低声说:“他如今可是什么都忘了。”

“他毕竟已死过一遭。”

“你这人真怪!”文烟竹大摇其头,“说你无情罢,你又分明很疼他;可你这样疼他,当初怎么……”她余下的半句话没有说出,在齿间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

“你有一点说得对。”雷正心波澜不惊地说,“我这个人,确是无情的。”


当夜云破星出,月亮也高悬。文烟竹睡不着,爬起来裹了件外衫到院子里吹风。正数着星子,她听到背后有动静,回头时正看见雷正心攀着门扇迈下一级台阶,站稳了,轻轻将身后的门阖上,再探着路一步一步走过横斜的树影。文烟竹不论看过她这般动作多少次,仍下意识地担心她会绊倒,忙伸出手来搀她一把,就势拐着她一同坐在了青石长凳上。

“那剑人……咳,你弟呢?”

“睡下了。”

雷正心苍白的盲眼半掩在眼帘下。文烟竹看天,她就安静地坐着,听风声与细碎的虫鸣流过耳边。雷准之前寻蝉蜕是文烟竹故意支开他,根本做了无用功——周边哪里有剩下的蝉蜕?只有几只老蝉固执地叫着,可大概撑不到天明就要死了。雷正心从前便觉得、现下更觉得,蝉的命真是好短。

星河从高天一路流淌,照着万里山川,也洒落在这一方庭院。文烟竹看够了天上的星,又歪头去看雷正心,忽然说道:“倘若雷准的因果是你……当如何?”

雷正心能觉出两道目光如刀一般打在自己身上,好似文烟竹鲜烈的性子。“若真是如此,倒不出我所料。准儿是我亲手所杀,其后种种自然是我来背负。”她说着,面上无悲无喜,“我一向知道,他走歪了路,原是我教管不周,也该由我将此事了结。待到赎净了前生罪孽,我便送他清清白白地再世为人。”

“你活了近一千年,只为替他赎罪么?”

“除却准儿,还有世间其余的苍生。那犯下杀业血债的,我便做他们的杀劫,唯愿——”

“雷正心!”文烟竹突兀出声打断,直呼她的名字,“你该做这个、该做那个,为雷准、为众生,可曾想过你自己?”

雷正心怔了一怔,随后叹道:“我是轮回不容的人,却赊来了这许多年岁,也不知为何。姑且以此身做苦海之舟罢。”

文烟竹厉声说:“你死过一次犹嫌不够么!”她咬了咬牙,停顿片刻,放缓语气道,“既然万事皆有因果,你这二度凝成的身躯应该也不例外;不过,或许并非是为了罚什么罪,只是当年有人……不愿你早早身死而已。”

雷正心眉眼低垂,沉默不语。她一直认为自己本应是个死人,至于死而复生,大约是业缘未尽的缘故。后来她行走世间,一心以杀止杀,又不似常人般困扰于饥渴病痛,更是鲜少在意自身,亦不惧以身殉道。今番经文烟竹一说,她才若有所悟——事到如今确是因果缠身,与其苦苦纠结,倒不如坦然受之、泰然处之;此身寿命久长,在注定的责任之外,还有许多事可随心意去做。这般想来,竟好似云开雾散,心中顿时通透了不少。

旁边的文烟竹等了半晌,小声道:“嗳,我不是指摘你什么……雷娘高义,我一向敬佩。只是别忘了,也为你自己好好地活。”

雷正心并没说什么,眉头却一点点舒展开了。过了一会儿,她自衣袖间探出一只手来,向身边摸索着,轻柔地覆上了文烟竹的手背。

文烟竹道:“你突然不说话,我差点以为你生气了。”

“我没同你置气。方才想通了些事,还要多谢你。”

文烟竹放下心来,动了动手腕,将雷正心的手反握住。夜风徐徐吹拂,带起二人衣上的桂花香。这香气过不了几日便会散去,然而熏香的人总在,相逢造就的因果也不会轻易消泯。满庭星月光里,桂树已经悄悄生出了今年的花苞,待到秋意浓时,又有新的桂花可供燃烟煮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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