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短篇/陈玉楼个人向#旧屋楼上的弹珠声（新修版）
*旧文改改，去年为了参加某写作大赛把这篇大修一番投了上去，到如今投稿是泥牛入海，估计是没戏了，索性趁着新年发上来，假装是粮食。
*还是修正了蛮多细节和修辞语法的。旧版不忍直视，已锁，但是诸君的kudos与评论我都有截图收藏哇！
*我，豆二狗，吹爆《鬼吹灯》，吹爆陈瞎子。
*哨楼/陈独相关产出汇总在＝这里＝，本篇已补档。
湖南匪帮的盗魁，人称陈大掌柜的，听闻那雁荡山有处古墓，其中宝货不计数，然藏得甚是隐蔽，大队人马开过去一时间怕也找不到。他只得将湘阴诸事都妥善安排了，弟兄们皆托二当家代管，自个儿乔装改扮先行前去捞些舌漏。因打小带出来身上的土腥气，他索性扮作算命先生，倒也方便打听那风水古墓相关的东西。他敛了眉间匪气杀气，换一身受足七七四十九天风尘日晒的灰布长衫，携一杆破烂绸布幡，上头题着“上知天文 下知地理”，腰间裹足了盘缠，包袱中暗藏兵刃、朱砂等辟邪物，即日起行。
行至浙江，想来战火也烧到了这片山清水秀的宝地，他一路上看见景色萧条、饿殍遍野，不禁有些伤感，只恨老天不睁眼看看这人间疾苦。既是装作算命看相的，自然难免为人卜算——然而又哪里真晓得什么天机？不外乎是打马虎眼，唬唬乡民，让他们在乱世之中求个繁荣的念想罢了。
陈大掌柜日夜兼程，不出半月已到雁荡山旁。眼见前头是个小村子，斜阳晚风中，几缕炊烟飘飘悠悠隐入烧云。他寻思天色不早正好在此地歇脚，也向当地人仔细询问这雁荡古墓是个什么来头。
话说这陈大掌柜本也不是凶神恶煞相貌，做了布衣打扮，寻常人乍眼看去只是个规规矩矩的青年算子。他借宿那家中只有一老妇、一男童，想必青壮皆出去谋生了。那小童病恹恹的模样，整日里躺在长凳上瞪着个眼。老妇人慈眉善目，枯瘦手腕上绕了串佛珠，如此难过年月家中还用几枚瘪杏供奉着观音大士。出门在外自是掩人耳目，主人家给他腾出间二楼偏室安顿了，无事，就啃着干粮坐在门前，与那老妇闲谈。
“嗳，阿婆，这附近可是住着甚么大富大贵之人啊？小可略通风水，看此地山川形貌，可是……可是藏麒麟的所在啊！”——他自知话不说满，暗咬舌头，差一点就脱口说是藏龙脉了，好险好险。
“住的大富大贵……”老妇人捻着手上佛珠思考了一会儿，摇头道，“住的没有，埋的么，那雁荡山里倒是有一位。”
闻听此言，陈大掌柜眼中精光乍现，忙低垂眉眼道：“啊，那么……小可敢问，这葬的又是哪一位贵人？”
见老妇人叠着两只脚没有说下去的意思，他又喏喏道：“阿婆，小可在您这里借住一宿，多有麻烦，这心中实在是过意不去。我行走江湖光棍一条，无以为报。只是看您家中——”随手一指，“阁楼，啊，这阁楼上它隐隐有血光啊！小可不才，只会些算卦施咒的小法术，若此种凶兆与那雁荡古墓有甚么相干，愿为阿婆消灾解难。啊另外啊，令贤孙可是染了什么怪疾？其实小可也略懂医术，或许——”
话音未落，老妇人双手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他心道果真有事，赶紧扶她进屋坐下，自个儿在一旁洗耳恭听。
但看老妇人望望供桌上观音塑像，抚着腕上佛珠，悠悠叹道：“具体是哪一位贵人，我老太婆可就不知道喽！不过啊，我家老头前些年上山砍柴，可是从雁荡山坡荒草丛里掏出来过一套金镯子！哦哟哟，那可发了财了……金灿灿的——”连说带比划了半条手臂的长度，“挨个排起来可有这么老长！”
陈大掌柜闻言配合地做出吃惊情态，心说随便一套镯子都如此贵重，想必那古墓的主人也不是什么小人物。就怕乡人眼浅，莫不会把黄铜错当成了纯金？
“……当时老头和我都怕得死啊，平地哪有长出金子的，大师，你说是不是？听我老头子说，那金镯可是老早以前的物件，老值钱了。可前后一思量，莫非雁荡山古墓显灵，看我夫妻俩穷苦，特地送来这镯子？我夫妻俩就把那套金镯子偷偷藏下了。日后就称是传家宝物，拿去当铺当了，给家里扩了几亩地，还剩下一只小的，就打了个长命锁，给孙儿挂着。我两个也怕不明路来的财宝招来什么灾祸，这不……还供了菩萨，保佑平安。后来老头子还去翻过几次地，再没有挖出宝贝了。可从那以后，晚上睡觉三夜里有两夜都不安生，也不知是为啥，就是……就是心里堵着，吊着人难受。现在偌大房里只有我老太婆带着孙儿，想来这……难道还是遭了报应……大师您看这……”老妇人怕是吓得狠了，连称呼都成了“大师”，说着竟掩面流泪，抖抖索索如同筛糠，就差仆地大喊仙人救命了。
陈大掌柜瞅瞅那长凳上的病孩子，心说您这孩子亏得还挂着长命金锁，我看怎么跟即刻要归西似的。当然了他此番扮作算命先生，又得哄着老妇安心才能套出更多舌漏，加上她好歹对自己有收留之恩，这话可不能没遮拦的往外吐。倒斗的手艺人虽不迷信鬼神之说，可想着手下计划着带过来的百来号弟兄，若雁荡山里真有妖邪作怪……
他安慰了老妇几句，反身去随身包袱中取了糯米、黑驴蹄子，戴上土蛟皮的手套，弯腰在凳前解了那小童衣衫，果真见到孩子胸前挂着一只桃核大的长命锁，金色暗沉，上头拴的红绳都给浸得发乌了。因在古墓中出生的缘故，他自小五感敏锐过人，凑近了立刻嗅到一股淡淡腐臭味。眉头一皱，伸手就要去拿那金锁，却未曾想被老妇人拦住。
“大师，大师，这长命锁摘不得啊！我家孙儿虚岁才过九，若是十二岁前摘了它，可是……可是会短命的啊！”说着痛哭流涕，又要跪下。
“哎哎哎哎！”陈大掌柜被这么一闹也有些急了，嗓门拔高道，“阿婆你莫要拦我，定是那金锁有古怪！若不摘了这玩意儿，您孙子都活不到十二岁！”
身强力壮的响马子怎会挣不过她一个古稀老人？他急吼吼脱出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金锁扯了下来。
只听得“呲啦——”一声，原来串着长命锁的红绳内部早已朽烂，一扯之下竟碎成齑粉，他低头看手中，那锁背面贴肉的地方臭味更加刺鼻，而男童胸腹处也赫然是一块桃核大小的紫黑印记，皮肉已然绽裂……
其实早在老妇讲到一半时陈大掌柜就大抵猜到这连串异事多半与那套镯子有关——还用说么，荒山上捡了金首饰，还是前朝古物？那多半是山里古墓被雨水冲刷出了缺口，或者给黄皮子一类小兽挖通了墓砖，以致墓中陪葬的明器流落在外。这老太婆把它都给典当了还好，可这死人身边的物件给自家小孩挂在身上是几个意思？！
陈大掌柜心中暗幸得亏自己发现的早，免去一桩祸事。他将这害人的金砣子用破布包了顺手丢在一边，道：“邪性玩意儿，莫要留了，快快丢到屋外埋掉。”老妇人显然也是给她孙儿的情状吓到了，捂着嘴在一旁不敢再加阻拦，捡起金锁就跑出门了。
此时小孩也抽搐起来，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险些翻下凳子。陈大掌柜取刀将黑驴蹄子切成片，取一片在油灯上点燃了，待冒出烟来，再凑近他身上黑斑，一点点燎着。眼见那烟乌青乌青，一片黑驴蹄子烧光了再续另一片，如此这般，用掉了小半只驴蹄之后，那黑斑颜色渐淡，燎出来的烟也成了干净的白烟。又将泡了水的生糯米敷在那处，覆以艾叶，是为拔出余毒。
此时那老妇也已倒着小脚跑回屋内。陈大掌柜心中腹诽一番，将剩余糯米分成三份交给她，强笑道：“阿婆，如今令贤孙身上邪祟已除，次日早中晚您用这糯米浸水敷于伤处，只需静养几日，再于正午时分阳气最足时晒晒太阳，即无大碍。现在夜已深了，可快去歇息。”
……
是夜，陈大掌柜侧卧于榻上，隔壁那婆孙二人估计早已睡熟，自己却不知为何心悸不安。他取了佩刀小神锋出鞘放在枕边，仍是翻来覆去难以入睡，闭眼企图凝聚心神，却听得头顶上传来“叮叮咚咚”的声响。这响声极轻，像是雨声，可盛夏时节雷雨应是鼓点儿一样落得风风火火既乱且密，而不是如此清亮干脆。细细分辨，倒是更像小时候玩过的玻璃弹球儿打在地上的声音。
他烦躁得很，索性翻身下床，提了刀和黑驴蹄子，去寻那扰人心烦的怪声源头。
陈大掌柜屏息侧耳循着叮咚弹珠声，那声音忽大忽小却连续不停，如同引路似的，竟是自阁楼传来。上了顶层，他将神锋宝刀横在眼前，见刀刃吞吐光芒，闪烁不定，心下奇道这屋子里除了长命金锁以外应当再没有其它脏东西，不知此番又是……？
他一双夜眼扫视阁楼，不大个地方塞满了各类杂物，人站在当中想要挪动步子都会绊了腿。再向里走，宝刀刀光愈盛，脚下也踢到一包东西——
“噫……这破布怎么甚是眼熟？”
陈大掌柜用刀尖挑开破布，里头果然是那本该给扔掉的金锁——怎么回事儿？还能是怎么回事儿！当下他牙关咬得咯咯响，也不是气别的，就气这老太婆忒不知死活，简直是钻进钱眼儿里了。
“若不是吾辈发觉，看这邪性物件早晚害死你全家！”
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他心知此物未除自个儿也别想安生，加之自家山头向来号称杀富济贫，自己又以义勇之士自居，虽恨铁不成钢，也只是跺着地板过了过嘴瘾。当下从怀中掏出火折子，依先前法子用点着的黑驴蹄子作引，就地将金锁连着上头烂绳子一并烧了。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区区一把火应当只烧掉锁上一层污物——可怪就怪在，那金锁在黑驴蹄子烧出的火里皱缩蜷曲，呲呀呲呀地响，不多时竟自成灰，只剩当中一小块乌漆麻黑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火堆上冒出的烟都是腥臭难闻。陈大掌柜心道，看来此物在墓中呆久了，又遇活人生气滋润，就算原先是金子，此刻怕也变作了邪物。他又任火烧了一时，自然熄灭，就小心翼翼地将那些个余烬残渣都抛到屋外，深深埋了，地面上以辰州砂抹了一层红色辟邪。
路过隔壁房门时，陈大掌柜耳听见鼾声平稳，想是未受惊扰。他回到房里躺倒，阖眼再听，阁楼上的弹珠声也没有了。猜想那声音或许本也不是金锁发出，倒有可能真是神圣显灵，引他上去除妖，也未可知。忙活了大半夜，他始觉睡意涌来，终于沉入梦乡。
—完—
*日常碎碎念：
雁荡山的确在浙江一带，原著提及瞎子在雁荡山盗墓时捡了昆仑摩勒。拔尸毒的方法参照《昆仑神宫》中老胡给铁棒喇嘛拔毒的操作，其余都是我瞎编。
为什么瞎子要管这档子闲事？因为这邪祟玩意儿跟他利益相关。
为什么瞎子对老太太那么客气？因为他扮演的角色是个小算命的，他不能暴露盗魁的身份，他得演得像。
话说，灵异怪谈真好玩儿啊，诸君感觉如何？求feedb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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